行舟

【叶王】千里不留行（三）（补全版）

王杰希生日快乐（本来计划全部写完，但是因为一份假期兼职还是只写完了三，我有罪，但是王杰希最帅不接受反驳

“姓名为何?”

“……”

“家在何处?”

“……苏州。”

“因何致此，身上伤又为何所致?”

“……”

“算了算了，”叶兄垂下了撑着下颔的手，无语又无奈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年，“你好好休息吧。”
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高烧过后面色苍白的少年轻声道。

叶俊朗摆摆手，走出了屋子。

“还是什么也不说?”王杰希倚在屋旁树下，侧首问道。

“不说。这小孩儿一看心里就装着山大的事，守口如瓶也情有可原。”

“他虽身着粗布短褐，我替他上药时，见其内衫料子却是极为讲究，家境应该不错。”王杰希皱眉。

叶俊朗叹道：“那十有八九是生了什么变故。他不说，旁人也不好插手。等他稍好点就各行其路吧。”

屋内人是他二人于先前的林子中救下的一名少年。王杰希远远见一人步伐踉跄，脚下虚浮，上前问了几句，见他神智不甚清楚，面色潮红，原是发着高烧。再不多时，人也晕了过去，还是叶修一路将他背到这落脚处的。

王杰希随身带着药，那少年服了，却于睡梦中也双眉紧缩，间或喊疼。两人这才发现少年一身轻伤无数，右肩一道刀伤尚未愈合，已近溃烂。

听了那人的话，他还想说什么，最终咽下了。却于此时捕捉到一阵扑翅声，十分熟悉。

他一抬头，正有一只鹰隼盘旋下落，在他肩头站定。

这是微草的信鹰。王杰希自鹰爪上取下一支木筒，三两下破解了机关，展开一张字条，其上是工工整整、稍显圆润的正楷。

是高英杰。

信中详细描述了自己一友人姓乔名一帆，因有冤情，前去京城面圣诉告，兼之详细描绘了乔家子的外貌体型特征。

王杰希越看神情越微妙，最后收起信来，大步进屋。

少年仍躺着，仰面朝天，双目盯着屋梁。

王杰希开口便问：“你可认识高英杰?”

少年的双目遽然睁大，猛地坐起，怔怔盯着王杰希看了半晌，一双清透的眸子涌起千般情绪，倒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。终于，眼底竟是浮起了一层泪光。

这使他突然褪去成熟的伪装，让人想到，他也只不过是个劫后余生的半大少年罢了。

王杰希在心底唏嘘一阵，轻轻将人扶起，拍拍他的肩膀道：“来吧，我请你喝酒。”

初春的夜晚凉意袭人，王杰希以一起喝酒为名义把另两人带到屋前空地，张罗着聚拢枯枝生起一堆火……然后在另两人的注视下，安然提起一坛烟花醉抿了一口，挑眉道：“看我做甚?”

——“突然成为”伤员不能饮酒的乔一帆，和因为随口说了句酒量不好才喝了一口就被王杰希一句“酒量不好别喝了”截住的叶俊朗在一旁沉默。

“别看了，”王杰希朝乔一帆点头示意，“说说你家的事情吧。”

“……没想到，”王杰希眉头拧起，脸色有些难看，“苏州陶知州名声在外，居然会做出官商勾结这等无耻行径。你父亲拒绝他的‘合作’，还被他明里暗里截断商路，当真是黑白不分。”

“所以你这次进京就是告陶轩?”叶俊朗食指轻点着地面，“可有证据?”

乔一帆道：“有一封涉事商家的家主写给陶轩的亲笔信，是我大哥截下的……我带着它，一路北上。他们都为了保护我、我……”

叶俊朗皱了皱眉，很慢地道：“小乔，恕我直言，你们还是小看陶轩了。陶轩经营多年，说他在苏州一手遮天也不为过，他要想撇清与这封信的关系，方法太多了。最好的结果也只能是写信的商家落了网，最坏的话他甚至可能编织罪名诬陷乔家。这对于解决你们家的问题并没有什么用处……”

他看见少年通红的眼眶。

“抱歉，我这么说可能有些残酷。”

王杰希瞥他一眼，何止有些。

乔一帆：“可是难道只能任凭这种恶棍继续猖獗下去?他这种人……罪无可赦！不单干官商勾结的勾当，竟然、竟然还舞弊武科举……”

王杰希震惊道：“什么?”

叶俊朗有条不紊敲着地面的指尖微不可查地一蜷：“这谁告诉你的?”

乔一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冲动，说了这种没有实际依据的话，涨红了脸，小声解释道：“我听我爹爹喝醉后说的，他说以前家中来过两个武功高强的门客，比之当年的武科举会元尚超出很多，好像是一个姓苏……”

叶俊朗却打断了他：“别说了！这不是你能说的话。”

他声音大了些，把乔一帆吓了一跳，闭了嘴。

“科举舞弊是大罪，但不管有什么原因，毕竟是空口无凭。这位……叶兄说得对，你此番去京，希望渺茫。”

少年被这句过分现实的话打了当头一棒，一路动荡危机也不曾垮下的双肩颤抖起来。

王杰希看不过去，劝了几句，目送他失魂落魄般地回房休息。

他只觉胸中郁卒，灌了几口酒，叹道：“世间有那许多不平……我只恨不能一一去解决，却要目睹无辜的好人受这等冤屈。”

许是他这话说的太过老成太过文邹邹，几乎是抢了叶兄的台词，叶俊朗抬头看了王杰希一眼，似是有些好笑道：“一一解决?你有何所长，如何解决?”

王杰希闻言在火堆旁回头，蓦地扬起一个笑容。他眼睛的形状偏圆润，眼尾微微下垂，本是副温和又稳重的长相，却有不知是火光还是其它什么光将这笑容映照的飞扬肆意。他脚下一动，不待叶修看清瞬息已欺近他身旁，气流喷洒在耳廓。

“我擅……十步杀一人，千里不留行。”

叶修猛地一窒，再反应过来时清透的嗓音一掠而过，王杰希已经回到原处，带着笑看他。

他忽然间就有一种瑰怪至极的错觉，似乎周围的夜色都围了上来，他熟悉这种被包住的感觉，彼时他的身周比这黑暗的多，仇恨、寂寥……但不只他在夜色的怀抱之中，还有一个王杰希，

还有一堆跳跃着的火。或者王杰希就是那火。

然后他感到熟悉的四肢发软，临倒下前了悟般地想道：自己酒量不好是真不好，以后还是一口也别喝了。

【TBC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