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舟

【叶王】千里不留行（二）

*老叶当然不是什么普通书生

*我喜欢老叶的好看

天下好人不怎么多，大恶之人倒是也少，大概穷凶极恶对人的要求也比较高，单就不要命这一点，就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的。

王杰希走完黑风寨这一遭，一时没什么活可接，微草那边也没有工作，彻底闲了下来，决定时隔三个月再度回归一下正常生活。

他的主业（从时间投入和收入上来说其实应该是副业）是酒肆老板。不大不小一个酒肆被他买下来，里面卖的最贵的酒是他自己酿的，味道好到开张的日子里每天都有人慕名前来。

然而有时接任务得天南海北的跑，位于京郊的酒肆就很难得到眷顾，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开张一次。

他这次从苏州北部辞别微草众人，考虑到路途遥远也就没回京城，直奔一个心心念念的地方。

去找心心念念的……酒。

扬州城，初春时节，尚没有柳絮漫天、烟花三月之烂漫景色，但名酒“烟花醉”是少不了的。

王杰希没带面具，用很有特点的本貌去了常去的酒坊，早跟他混了个熟的女老板笑着转到屋后，拿出两个还带着泥土湿气的酒坛。

南方酒，坛子也精致，瓦坛上上了一层釉，坛身刻着暗花，坛口系着编成股的红绳。

王杰希不知道此刻自己的眼睛里有没有放出光。

没错，肩负微草未来的天才杀手王杰希，有个爱好叫嗜美酒如命。

杀手这种职业，片刻不能失了警觉，动手时更是需要刀尖毫厘间的精准，不是不该饮酒的吗？

有什么，反正他又喝不醉。

关于酒量，这可能是王杰希除了武学第二有天赋的事了。

老板楚云秀笑眯眯地看他：“怎么样？我私藏的，也就你有这个福气。”

王杰希很真诚地道：“云秀姐，谢了。”

“哎～谢什么谢什么，姐姐的酒，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尝的，”楚云秀美眸一转，语调玩味：“你这次做南边的生意？我们这里的哥哥都好俊的，你看，有欢喜的没有？”

王杰希与楚云秀相识两三年，除了将杀手职业隐瞒成了同样需要走南闯北的商人外，基本上把底透了个干净，包括他那稍微有点不同寻常的性向。

此时听她这么一说，他偏薄的面皮还没来得及红，脑海中先出现一张“哥哥”的脸——

那书生大概不是本地人，并无多少南方男性的精致细腻，面部倒像北方人，轮廓较深。

王杰希这一行，有时难免要用到人皮面具，他自己也会做，这么几年下来，好看的不好看的都做过用过，可谓阅脸无数，因此对人的面部外貌很是敏感。

那“叶俊朗”，叫了这么个一听就是假名的奇葩名字，倒是没有辜负“俊朗”二字：正面看去疏朗的眉目间总有种干净的味道，纵然粗布衣裳上还有处补丁，也愣是不显穷酸，甚至有几分不沾烟火气的超然。侧面又如刀削，侧首时下颔的弧度呈现出性别特征很强的凌厉。

王杰希不得不承认……这张脸非常符合他的审美。

但是又怎么样，这种麻烦的家伙……他恶狠狠地把脑海中因为过好的记忆力而清晰浮现的面孔抹擦干净，一回神，正对上楚云秀意味不明的笑眼。

他在楚云秀的一声“哎呦～”中生无可恋地拎起酒，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栽在颜控的毛病上。

方士谦儿这货，向来事多（来自王杰希的评论），很难住得惯客栈，每到一处长住必要置处房产。刚巧他知道在扬州某个村子里就有这位神仙的屋子，王杰希也不急着离开，索性去“借住”一番。

官路不适合用轻功，脚程慢如狗爬，他走了条野路，一路过处，草叶不惊，两坛酒被他系在一起抓在手里，连碰撞也不曾有半分。

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掠过几里，王杰希的耳尖蓦地一动。

有人在前面……听呼吸声的数量，四个男性，位置始终没怎么变。

他看看天色，太阳早就西沉，已经半暗了。

这种时候，在这荒郊野外，一伙人不走不动的戳那儿，看戏呢？

他提气，两步翻上一根树枝，在终岁常绿的松柏枝叶间连点几下，跟只鸟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一处隐蔽的梢头。

探头一看，没什么稀奇的，四个拿着家伙的山贼之流围住了一个男子。这男子也不知什么爱好，大丈夫家的带了把形状有些奇怪的伞，正拿伞去挡对方的短刀。

王杰希路见不平，把酒坛子往树上一挂，抢在那把伞和伞主人出事之前出手。他自梢头跃下，一脚踢上了持刀人的左肩头，对方不由自主地后仰之时，他第二脚当胸把人踹出二丈远，顺手夺了那把短刀。

“滚。”他带着点内力喝了一声。

余下人扶起倒地的人，也没留下一句“走着瞧”之类的反派宣言，十分识时务的迅速撤离了。

王杰希松一口气。老实说，不知道是不是气质太君子，他虽然不显青涩，但也就吓唬吓唬小孩儿，遇上这种操刀子抢劫的社会渣滓就不得不用拳头说话。

但你说他们是恶人，其实普通强盗很少会真的杀人，大多不过是为生活所逼谋条损人利己的生路。拿把刀也不见得有什么真功夫，吓唬老实人罢了。王杰希是杀手，但不滥杀，这些人并非必死之人，他一点都不想手上再多几条人命。

这样一吓就跑，令人欣慰。

他这才转头，看了一眼刚刚救下的倒霉鬼。

一看之下，他眉毛猛地一压，道：“怎么又是你！”

“可不是，”“叶俊朗”笑道，“这位兄弟，哪儿都能遇见你啊？”

王杰希扫一眼他手上的伞，有些火了。这个人，手无寸铁的一个弱书生，先前非要一个人去那虎狼齐聚的黑风塞说要寻什么故人，现在又日暮时分走这荒无人烟的小路，是嫌自己命不够大吗？！

这厢叶修又道：“多谢兄弟相救，我身上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东西……”

王杰希冷眼听着，等着对方说出熟悉的“等我日后高中，一定重谢”。

只听他道：“……不如我给你讲段书，就当答谢了吧！”

王杰希一口气噎住。

这人以为自己是什么当世大儒吗！讲书这么值钱？

他的表情太过明显了点，叶兄苦恼地皱了眉：“不要啊？那怎么办……”

不得不说，他这张脸作出这样的表情，对王杰希的杀伤力约等于半坛“烟花醉”。王杰希揉了下眉心，无奈地打断他道：“我不用你报答……快走吧，我跟你一起，天黑之前走回官路。”

叶书生闻言眨眨眼：“行啊，那真是多谢你了。”

身旁多了个普通人，王杰希速度无可避免地慢了下来，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几句，主要是叶俊朗在说些读书的经历。

他听着，心中却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，不得安宁。

到底是哪里不对？

“……读完四书五经，我就开始看些天文地理方面的异志……”

四书五经，王杰希眉头一跳——刚才他听呼吸声明明数的是共有四个人……一个书生加四个山贼，这不是五个人吗？

他不动声色地盯了一眼身边神色自如的书生。

除非刚才的人中有一个是鬼……不然，就是这里面有一个武功尚高过自己的高手，自己听不出他的气息！

是山贼，还是书生？

【TBC】